第11章（1/2）

其实要说这群工友们也谈不上什么坏，只不过出生社会久了，难免沾上一些流里流气的痞子作风，要不区区一个宿管阿姨是唬不住他们的。

我刚到宿舍的时候，当然是不习惯啦。你想啊，从那样一个温柔甜美乡突然被扔进了一个大杂院里，换了谁心里都不爽快。

那个时候，那些家伙最喜欢问的一个问题就是：那天跟你一起来那两个女孩是谁？和你是什么关系？她们在那个车间……

我总是不耐烦地回答：管你们什么事啊？

他们还问：是你女朋友？还是你姐姐？就算其中一个是你女朋友，但还有一个呢？哎，不可能两个都是你女朋友吧，啊，你小子？介绍一个怎么样？

滚你妈的！我冲他们吼。

这些家伙也真够烦人的，下了班也没什么事做，谈论的都是女人。今天这个又摸了湖南妹的屁股，那个又看到了发料员的乳沟，尽是这些。一本黄色杂志满宿舍都传遍了，几乎将那些图片上的敏感部位都画上了圈圈，钉满了小洞，天哪。

不过仔细想想也无话可说，他们大多二十来岁年纪，也有十八九岁的愣头青，处于骚动阶段也无可厚非。毕竟上班那么枯燥乏味，又没有其他的娱乐项目可供消遣，这也是情理之中。更何况我也不比他们高尚到哪去。只不过我的运气比他们好点，饱汉就懒得去在乎饿汉们的饥渴了。

但我就是不乐意他们胡说我的两个姐姐，我觉得她们都是属于我最幸福的秘密。

表姐也正如她承诺的那样，几乎每天都会来裁床车间看我。她说上夜班打乱了生物钟，容易营养不良。总是给我带些零食糕点过来，并且叮嘱灵灵，吃宵夜一定不能节省，要照顾好我。每次灵灵都会意味深长地笑笑，她也许明白，唐英这是在婉转的响她宣示“主权”。唉，唐英这个人啊。

这段时间我开始在偷偷的学着开机了。我不想让灵灵站在前面操作机器，而我却像个小女人一样坐在后面点数。我想尽快的学会裁面料，让她轻松些。

有一次我坐在后面看着她开机，那么娇弱的一个身躯站在一台笨重的机器面前，反复推拉着面板，看得我都心痛。真的是心痛，我想，曾经的一个美术老师啊，她应该优雅地站在讲台上，或是拿着一支画笔，在她斑斓的色彩世界里遨游。而她现在呢，却做着这种和她气质格格不入的工作，命运干嘛要这样捉弄她呢？

于是我一时兴起，拿一张记数字的小黄纸，偷偷的画着她的背影。当然是很拙劣的那种手法，画好后还在旁边写了几行更为拙劣的字，当然那是发自我肺腑而写的——

圣洁的水仙啊，

为何落入凡尘？

命运将你移植进了泥潭，

而你却化作了玉莲

出淤泥而不染

到了休息吃宵夜的时间，她看到了那幅小画，也看到了那几行弯弯扭扭的句子。她看了半晌，神情极其凝重，似乎感触非常的复杂。良久，她才问我：这个是你画的啊？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嗯，没学过画画，什么时候跟你学学……

这首诗也是你写的？

我脸有点红：这个……算不上吧？

可以送给我吗？

我受宠若惊：如果你喜欢，当然……

她盯着我看了好大一阵，咬了咬嘴唇，说道：走，姐姐请你去吃宵夜！

晚上的夜宵摊子非常的有特色，也很有气氛。如果有在那片工业区呆过的朋友应该都还有印象，到了深夜十二点之后，厂门口外面那条街几乎全是卖宵夜的。炒河粉、米粉、小田螺、瘦肉皮蛋粥、二十四味凉茶，还有许多卖水果、点心的，热火朝天，简直不亚于一条小型美食街。

其实自从上夜班以来，几乎都是灵灵请我吃的宵夜。一来她在我面前总是以姐姐自居，照顾我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再一个她说我现在还没领工资，虽然表姐经常都会给我零花钱，但她叫我留着自己用，毕竟男孩子花钱要随意一些。

但我这次说什么也不让她请客了。我说你们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上学，你也得经常寄钱回家，还是该省着点。她说她心里有数，等我发工资了她就不会再请我了。

往天吃完宵夜我总是想叫她和我一起去厂区后面的江边走走，我说车间里呆久了太闷。但她总是会找一些理由来搪塞，说什么下半夜还有那么长的时间，应该抓紧时间休息；要么又说江边晚上不安全，大半夜的别到处乱走等等。其实我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一来是我前面对她做过一些冒昧的举动，现在她又要顾及唐英的想法；再加上我们吃完宵夜后有一个多小时的休息时间，很多热恋中的男女都会选择利用这点时间到江边的阴暗处去做些违规的小举动，她怕觉得尴尬。

但那晚她却主动提出来，去江边走走吧。

我暗暗激动，表面上却很平静地说好啊。

我和她静静地漫步在江边朦胧的路灯下，心里都有一些很难言说的思绪。和她天天在一起上班，难免会有更深一些的交流和沟通。我发觉自从真正开始上班以后，我的思想一下子成熟了许多。毕竟现在已经开始真正意义上的自立了，在车间和宿舍里又接触了那么多社会中的人事，感受了许多现实社会中的遭遇，和学校里比起来，要残酷得多，也深刻得多。

我和灵灵走得很近，她也没有刻意的去拉开距离，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她心里在想什么呢？难道是我写的那几句话对她有所触动？

结果还是她先开了口：周浪，我觉得你最近懂事了。

啊？

她淡淡地笑笑：你不觉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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