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父亲（1/2）
徐听然觉得, 跟这位突然出现的阿姨所带的曲折剧情相比，他的剧情实在是不值一提。
所他诚恳且真切地，下意识喊一声爸。
之前为这句称呼很难喊出口, 现在脑子一抽，居然就这么直溜溜地嘴巴里蹦出。
此话一出, 连徐听然自己都有些惊讶。
他怎么做到的啊？！
这跟他爸犟两年的气, 还没争回一个道理，居然就自己先认怂，开口喊爸。徐听然一张俊俏的脸上满不敢置信。别扭, 就是纯纯的别扭。
瞧见他的表情, 徐怀荣冷笑一声。
“怎么？”
“喊我一声爸你就这么不乐意！你给我站过！”
徐听然就是不喜欢他爸这种永远都是硬梆梆的, 带命令的口吻讲话的语气, 就好像他不是他的儿子, 而是他下的兵, 要听他发号施令, 看他眼『色』才对。徐听然不喜欢这种感觉。
有几分想算算, 家家有难念的经, 现在胸口那一簇火苗就一下又重新点燃起。
不服气，就是不服气。
徐听然像一头狮子，昂头, 反抗自己的父亲。
“对！我就是不乐意！”
徐怀荣一听这话，脸『色』都青。
就跟被人往那染料罐里泡澡一样。
徐怀荣下意识四处看，那样子徐宁川分外熟悉。他是在找可用当人工具的品。
徐听然冷笑，“怎么，你还想我！？”
这句话不亚于火上浇油。
“我不得你？！”徐怀荣气急，家伙也不抄，东西也不找, 袖子一撸，伸就往徐听然的身上砸。那拳头硬梆梆的，付西看都害怕，感觉能一坨翻一个怪兽。
徐听然也不怕，他梗脖子，抬头看他爸。
不知道为什么，两年没见，总觉得他爸矮点。
白头发多点。
但是凶巴巴要揍人的样子，还是很讨人嫌。
徐妈妈虽然病弱，看像风一吹都倒的西施，但是现在下意识站出维护徐听然的样子，像极母鸡护崽，半点也不犹豫。
“徐怀荣！孩子两年前被你走！现在才回！你又要，是不是！”
“那你先我啊！”
徐妈妈跟人吵架的时候，大声说话的样子都带几分病气。
徐听然心疼他妈，反把徐妈妈往身后扯，自己毫不示弱地冲徐怀荣喊，“你我啊！”
“你把我死算！”
沈菏妆还瘫坐在地上，看这突然发生的一幕，心下嗤笑。
这剧情也没有比她的好到哪里去。
演戏的人成看戏的人，看戏的人变成台上客。
徐听然是个倔骨头，他爸也是脾气硬的，跟一块钢板一样，现在两个人彼此踢到彼此，都不退让。
“你我啊！”
付西看这一幕，只觉得心中诧异。
她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见被人动提这种要求。
也是第一次见到平日里认真做饭扫卫生的可算得上是贤惠的徐听然哥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好像他的身上有一根引线，平时不会被点燃，但是遇到徐怀荣，别说引线会被点燃，就连浑身顺不拉几的骨头，都要反过。
眼眶里都泛红，带血丝，声嘶竭地喊：“徐怀荣，你有死我啊！”
付西想冲上去做点什么，但是付云佳一把拉住她。
这两个男人动起倒没什么，付西这么一个孩子，跑过去，拳脚一个没眼睛，就全往她身上招呼。
付西瞧妈妈摇头，往前冲的心思歇片刻。
徐怀荣听徐听然那句话，冷笑一声，“怎么？你是觉得老子不死你？”
徐怀荣越说越气。
“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你为自己是街边上的街溜子混混吗！”
“一天到晚就知道游戏游戏！还看什么，什么动画片！追动画片偶像！”
“你为你多少岁？！”
徐怀荣一伸，抓住徐听然的那搓干枯的黄『毛』。他的头发其实出，现在就是青黄不接的样子，一半黑的，一半黄的，徐怀荣他进第一秒，看见他这头发，心里就不高兴。
“你看看你自己！这什么啊！”
徐怀荣这么一拉扯，徐听然锁骨处的纹身也『露』出。
黑『色』的一块。徐怀荣一眼就发现。
“你还去纹身！”
徐怀荣真是要炸。
“你这孩子，出去两年，怎么好的不学，光学坏的？”
徐听然反把领口拉起，挡住父亲的视线。
“对！”面对徐怀荣的质问，徐听然已然是破罐子破摔。他一把推开徐怀荣，用比，这猛然一下的推动，让徐怀荣触不及防，他往后踉跄下，不敢置信地看徐听然。
当年那个只能被他按揍的孩，现在已经成大人的模样。
徐听然语气凶狠，就像是一头凶猛的猎豹。
“对！我就是不学好！我就是烂人！”
“反正你一直都觉得我是个废！”
徐听然双眼发红，攥紧拳头。
这两年，是徐怀荣曾经说过的每句话都在他的耳畔萦绕，才让他一点一点克制和消磨回家的冲动。对母亲的爱远远没有敌过对徐怀荣的恨。
他初中开始就喜欢游戏，徐怀荣发现一次，就揍他一次。
对徐怀荣说，游戏是坏孩子才会做的情。
只有那种不学术的家伙，才会游戏。
游戏是会有网瘾的，还会学坏。
徐听然毫不怀疑，他如果没有家里逃跑，他的父亲会送他去电击。
他就像是永远翻不身的孙悟空，被父亲的五指山摁得死死得，没有挣脱的可能。
徐听然声嘶竭。
“你宁愿我是个傻子你也不愿意要我这个儿子！”
他反一指，指中徐平安。
人在情绪极度失控的时候总是会说出最伤人的话，那些言辞就是一把一把的利刃，『插』在别人的心上。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徐平安是个神经大条的人。
正在围观这场父子battle的他忽然被指，也伸指指自己，神情茫然，“傻子？谁？我吗？”
徐怀山冷冷看眼徐听然和徐怀荣，选择先安抚自己的儿子。
他拍拍徐平安的背。
“平安当然不是傻子。”他说，“你看到吗？正在吵架的人才是傻子。”
徐平安听，深为然地点点头。
不会好好说话，只知道吵架的人，才是真正的傻子呢。
徐怀荣真是要一口气顺不过去，他血压高升，大脑充血，有一瞬间的眩晕。
在徐怀荣不及发威的时刻，徐妈妈开口安抚两个人的关系。
她总是这么做，她是个温柔的女人，在这个家里总是充当润滑的作用。
但现在，她有点发火。
“够。”
徐妈妈压抑怒火，她伸推下徐怀荣。
“明明儿子不在家的时候，你天天念叨，为什么一见面就要吵架？”
“是谁天天上儿子的直播间刷礼？”
“徐怀荣，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进水？”
徐妈妈骂起人，也颇有一番风采。
“就为维持你那个什么当爹的面子，你有必要做到现在这种程度吗！”
徐怀荣简直百口莫辩。
他脖子都红，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被气的。
“谁、谁看他直播！”
“你不承认是不是？”
徐妈妈冷笑一声，拿出杀锏。她掏出机，机里居然有一段珍藏的片段。
徐怀荣暗道不好。
“——”
他话没说完，徐妈妈涂『裸』『色』美甲的食指就碰上机屏幕。
然后，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一个离谱的景象。
镜头里，徐怀荣捧自己的机，戴一个眼镜，聚精会神地盯屏幕，嘴里振振有词，甚至可用骂骂咧咧形容。
“什么话啊这些人说的。”
“怎么可这么骂然然？！”
“我儿子那游戏的烂吗？他这么多年书都不读那能烂吗？”
徐妈妈甚至可按音量键，让这个视频的声音一下放大，所有人都可听见。
有些人想要假装自己没听见都没办法。
这个音量已经到没办法忽视的程度。
别说徐听然，其他人都傻。
徐怀荣真觉得被人当面揭老底这件让他尴尬得地自容。
他都想抠脚。
“你做什么！”徐怀荣不敢对徐妈妈发火，被女人横一眼后，分贝又降下，语气变得平缓，“老婆，你没，你没拍我干嘛啊？！”他有点委屈地说，“那拍我我也是有肖像权的啊。”
徐妈妈瞪他：“我不知道你嘴硬什么！”
她这个男人跟他儿子的脾气简直如出一辙的炸。
对上，就跟两杆走火的大烟枪，非得个惊天地泣鬼神才能休战。
她真是看不下去。
此法宝一出，徐听然也不敢置信。
他经过上次邵南齐的提醒后，隐约猜到父母有在看他的直播，但是他想，看的人应该是他的妈妈。没想到，现在看的人居然是徐怀荣。
......徐听然都要觉得这个视频是p的。怕不是他什么网上损友为整蛊他刻意搞的奇妙环节。
很奇妙。
徐听然觉得自己现在被人喂一口巧克的屎或者屎一样的巧克。总之，要让他在这个瞬间接受徐怀荣忽然变化的设定，他觉得有点困难。
整个人如遭雷劈，不知所措。
这胸口的火气，上去也不是，下去也不是。
徐怀荣还在死要面子『乱』说话。
“我儿子我还没骂到呢他们骂什么骂！你为我是维护他吗？！我那是他回教训他！”
“你少说两句！”徐妈妈瞪徐怀荣一眼。
她转过头，对徐听然苦口婆心地说：“然然，你爸爸就是这样的人。”
“到大，你也知道。”
“他这个人是绝对不会说一句心里话的。”
“你要谅谅——”
“凭什么？”徐听然还憋气，“凭什么我要谅他？”
“然然！”徐妈妈想劝，却又不知道何劝起。
徐听然没有这么直接地表达过自己的情绪和想法，特别是在父母的面前。
他一口气就把所有的情都说出。
“他是这样的人，他对他儿子都是一脸凶恶，所呢，所我就活该容忍他的脾气？”
“他到大，有当面夸过我一句吗？”
“没有！”
“他都只知道骂我，在他眼里，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差劲的儿子！”
“不是的然然。”徐妈妈解释，“你爸爸他，你爸爸他——哎呀！”徐妈妈都要急死。她反在徐怀荣的背上，“孩子他爸，你说句话啊！”
徐怀荣面『色』铁青，话可说。
他心里有想说的，但是又说不出口。
沉默这么多年，在孩子面前当这么多年的虎爸，要让他在这片刻忽然变得柔情坦然，他做不到。
嗓子眼干涩发疼。
在这沉默里，徐听然的期待终于渐渐灭下去。
他扯扯嘴角。
“看吧。我说得没错吧？”他低头，眼神里的光暗淡，语气嘲讽，“他就是这么看我的。”
付西忍半天，终于忍不下去。
她大喊一声：“不是的！”
这情急之下的言语，竟然有几分见义勇为的大侠企图出相助别人的味道。
“然然哥哥！你才不是那个什么、什么！”
完。
付西卡壳。
但是她凭借自己的努，说出自己心里久久盘旋却一直没有说出口的词汇。
“你才不是那个什么南人！”
这话一出，徐听然变成傻瓜。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他刚刚一气之下说徐平安是个傻子，现在付西更是直接说他不是男人。
他怎么就不是男人？
付云佳奈，“西，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蔓越猜测：“烂人？”
“对对对！”
付西赶紧维护自己的然然哥哥的名誉。
“然然哥哥，你不是懒人。”
......大人们都已经放弃纠正今天付西的嘴瓢。
“你很好！你会做饭！还会洗碗！还会.......”完完，还会什么呀？
柳眉枝接话：“还会拖地，扫卫生。”
“对对对！”
“还知道心疼我这个老人家，知道照顾西。”
“没错！”
不知道怎么，说话的动权一下就付西的身上变化到柳眉枝的身上。
这下好，柳眉枝又变成那个控场的人。
柳眉枝一开始不想掺合这件的，她不是徐家人，也没有多管闲的习惯。
但是徐听然这个孩子，柳眉枝是把他当做自己人看的。她不忍心看他就因为父亲的问题一直在这样的困局里转。
“这位先生，你的儿子徐听然是个很好的孩子。”
二姨『奶』『奶』一走，柳眉枝就成这里年纪最大的人。
虽然她不是徐家的辈，但是好歹在场的人，除沈菏妆，都是知道些礼数的。徐怀荣虽然会揍自己的儿子，但是他不会平白故地对不认识的人发脾气。他这样的人，最直接的怒火就是朝自己的亲人。
“他善良，勇敢，而且知道坚持。”
“现在这个社会上，很少有人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有些人甚至要花一生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徐先生，你的儿子他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如果你看过他游戏，你就会知道，他是真的喜欢这个情。而且他能够把他做好，能够用这个谋生。当父母的，难道不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大后可做个独立的人，能够找到自己喜欢的情，能够养活自己吗？”
“你的儿子现在已经做到，你为什么不能替他感到高兴呢！”
付西听得云里雾里，柳眉枝说完话，她只是觉得耳边的声音似乎停顿，于是下意识地鼓掌，热烈激动地附和：“对对对！外婆说得对！”
但其实到底哪里对，付西也说不明白。
不过她觉得就是这么个道理。
她现在就还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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