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旖旎的夜

琴非好琴，我琴艺亦不高超，这世间，没了娘亲灵波，便再也没有人能弹奏出那天簌之音。

不过，皇上捏着酒盏，歪在椅上，随我的琴声而轻轻点头，似十分陶醉的样子。

喜瑞她们走上来，撒了多余的碗筷，皇上叫她们又端了些酒上来。

我不弹那些高雅的曲调，只弹些耳熟能详的江南小调，有些根本不适合用琴来演艺，不过，我只随兴来弹，因为有灵波的珠玉在前，所以，我从来不认为自己的琴艺有何过人之处，即不能以此博名，便索性只做玩乐。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我唱了这首《忆江南》，一时间，仿佛秦淮河的水，就在眼前，我仿佛还在高高的画舫之上。身侧皆是推杯换盏之人。

那时我好小，偷偷躲在娘亲的身后，她看不到我，更不知道我不听她的话，从我们住着的角楼里跑出来，虽然她每次出局，都会锁上门。

但我却从窗子里跳出去，夜尽阑珊，我偷偷的藏在花船上，看着那些男男女女。

娘亲很美，但只要出门，就罩上面纱，金大娘对客人说，她面貌丑陋，怕吓到了旁人，有人不信，拽下她的面纱来，果然的，面色腊黄，双眼无神。

其实不是的，我是好久之后，才知道娘亲的脸色是什么缘故，那只是她为了在万艳楼里掩藏住自己身份的方法，她最擅长的便是下毒，易容在她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后来我才知道，娘亲灵波是当年万灵谷的谷主女瑛老尼的关门弟子，女瑛老尼，江湖人称圣手神尼，恨她的人又叫她毒手药姑。

没有女瑛老尼医不好的病，也没有她解不了的毒，传世的一本《万灵药书》更是江湖上人人都想得的一本医书。

但女瑛老尼仙逝后，《万灵药书》的下落就成了江湖之迷。

娘亲灵波是女瑛老尼早年间在万灵谷捡到的一个女婴，捡到时就是个盲童，天生的盲童，饶是女瑛老尼可治任何疾病，令死人还生，却是医不了娘亲天生的眼疾。

虽然眼盲，但娘亲灵波，却写得一手好字，弹得一手好琴，而我，却一点也不曾继承她的衣钵，这两样，我都做不到她那样的尽善尽美。

夜渐深去，一边立着的寻春与问夏都曳斜着脑袋，开始打嗑睡，可是，皇上却兴致极高的，他走下座来，一手执酒壶，一手执酒盏，衣裾翩翩，他走到我的身边。

我刚要站起，却被他按住了，他把酒壶放到了一边的案几上，再坐到我的身侧，一把的从身后搂住我的身子，手中的酒杯递到我的唇边。

那修长的指尖搭在玉光杯的杯沿上，也如玉一样，泛着青光，他的袍袖掩在我的肩头，龙涎香便兜头兜脸扑下来。

连他的唇，亦贴近我的耳边，呼出的气息，吹到我的半边脸颊上，痒痒的，带着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