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琴声（1/1）
这吻来势汹汹，须臾，又是一阵恼人的窒息感。神游时，他的脑海中蓦然出现一个人影。
那人身形俊逸，不说话时，显得冷峻无常，笑起来时，脸上却会浮出浅浅的酒窝。那人说好，余生会补偿他，却只字未提，消失世间。
奇怪，这时候怎会想起他？现在，占据我唇间的又是谁？
这才回想起来自己的处境，他呜咽着，想要推开眼前之人，手腕却被人紧紧抓住。同时，耳旁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众宾客都惊了，一时厅内人声鼎沸。显然鲛也刚反应过来，震惊得胡须乱颤，双目圆睁，怒斥着从台上奔下
“你在做什么？！”
这一斥声音极大，在整个大厅回响，瞬间，大厅内寂静无声。所有人，比起七嘴八舌的讨论，显然更爱看这场好戏。
察觉到厅内异变，那对澈蓝双瞳悠悠地斜向众人一瞥，眼角却尽是不屑的笑意。
这是怎么回事？魜为什么对自己眼前此人，还是魜吗？
一只纤手看似轻柔，却牢牢扣着自己的下颌，不留驳回的余地。身子被抵在椅背上，虽未与之相触，却能感受到摄人的冷焰，沁人心魄。
这不对，不该是这样的。魜是弟弟，是自己最疼爱的可爱后辈。他一向懂事温顺，怎可能是现在这个，视众人眼光为无物，肆意地，掠夺自己呼吸的无理家伙。
心头涌起一股怒意，若何的龙角处凝起黑气，土灵汇聚在手心，一掌击在对方肩上。谁知，属性受克的水龙，魜，不仅毫无触动，甚至轻轻咬了下自己的唇角。
他吃痛，准备再来一掌时，魜却扬起头，嘴角肆意地扬起，笑眯眯地道
“嗯，味道不错。比那杯子有过之无不及。”
说话时，一股若有若无的玉露酒香扑鼻，若何竟有一瞬失神。他总觉得，这一切是那么不真实，就像花灯节那一夜，来得太突然，太莫名，倒教他好像不认识对方了。
“混账！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席上的两人尚且纠缠不清，台上的鲛却已怒不可遏，说话间，一面水镜悠然在大厅中间升起，随后，没等众人看清，实体替换虚影，已经闪现在魜的面前，一掌就要掴在他脸上。
几乎同时，若何感觉身子一倾，被人拉在一旁，再往身旁看去，哪还有魜的影子？
“嗯？！”
众来宾再次惊叹。他们叹得，倒不是魜的“水镜”术，手法有多高明。毕竟，各龙族高人不胜枚举，该见过的也都见识过了。可现在，只刹那的功夫，魜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并且，是在完全没用术的情况下！因为他们全然没捕捉到元力波动！
这就匪夷所思了，但凡要用术，必先以龙角汇聚元力，再以念力激发出来。可现在，既没看他龙角有何变动，也没感受到元力波动，那他的本事哪来的？
众人所想，也是若何所想。他的心跳逐渐平稳，凝神聚气，阖眼感受起周围的元力，却一无所获。
“啧，这逆子，竟会此等妖术！”
鲛咬牙叹道。此刻，他的脸上除了愤怒，还呈现一丝复杂神色。若何细细品来，便明白其中缘由领养来的，没有皇室血统的，祖传秘术都学不好的魜，现在竟凭借一种，在场所有人都看不透的术，于大庭广众之下消失了，倒也给他涨了几分面子。
正当众人想不出所以时，无人弹奏的古琴悠然奏起曲子，曲调袅袅，分毫不逊色于乐师。一侧的乐师，战战兢兢地瞧着自己那把古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曲子，有几分安定心神的功效。厅内宾客，大多出身豪门，就算没多深的艺术造诣，也算有几分鉴赏能力，现在也都静下来细听。
它奏的，并非宫里常奏的曲目。时而轻缓，如溪水潺涓，时而错杂，如珠落玉盘。弦丝轻跳，却有条不紊，清新畅意，宛如弹奏之人的心境。
一丝熟悉的感觉涌起，若何望着悦动的琴弦，回想起初遇魜的场景。
那已经是一百三十年前的事了。这天是花灯节第一日，日暮时分，若铭牵着若何的手，踱步在北海岸的长街上。
这对七岁的若何来说无比新鲜，一是，他还是第一次游玩灯会，二是，这是第一次若铭带他出来玩。自从那日对方酗酒，自己安抚过后，他就仿佛变了个人，对自己温柔照料，这次，更是邀他出来游玩，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身为龙太子，与父皇漫步在人声鼎沸的街道上，自然少不了行人瞩目。耳边是赞不绝口的言语，眼中是一众惊艳的目光，他有些发窘，悄悄躲在若铭长袖之后，被其发觉，又拽了回来，宠溺地笑他胆怯，轻拍头顶以示安抚。
那天，在人群中，一个少年一晃而过。
他只随意一瞥，却在目光相触时，再也移不开视线。
那是一双清澈似海，带着淡蓝光晕的眼睛。那双眼的主人同样也在看他，发觉自己的目光后，唇角浅浅勾起，像是在回应自己。
少年个头不高，与自己相差无几，看似也是天真烂漫的年纪，眉目间，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倦意，毫无少年该有的朝气。
满面伤痕，眼眶周围、鼻梁上、嘴角处，青紫相间，有些触目惊心。披散的短发有些卷曲，懒懒地勾勒着纤细的脖颈。瘦小的身子外，裹的是不合身的一体式灰袍，上面满是补丁。
看清那人样貌，他心下一紧，悄悄敛眉，垂首不敢再看对方。若铭没有察觉他的变化，还牵着手，徜徉于灯会的繁荣景象。
过了人最多的路段，来到一处贩灯的摊位前，若铭问他想不想放灯。他沉溺于刚才所见，随意地应了声好。若铭附身挑灯时，他往来时的方向望去，却已不见少年的身影。
心底莫名有些失落，他正欲回头，忽闻一股奇异的香气，两股发软，再无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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